张仙人

生命是没意义的 因为你我终将死去,
时间的长河会抹去 你我存在的痕迹,
可自从人类 学会相爱的那一刻起,
我们因为对方的存在 而获得了意义,
理解或不理解都罢了 相信你所相信的,
我们的确无法去改变 你我的生老病死,
但至少你有权力选择人生,
你一定能够成为你想要去成为的人。

路人甲的童话故事

前言:这是一个没有救赎的故事。



路人甲和校草的第一次发生在一间狭小的电车。
周围是摩肩接踵挤挤攘攘看不清面孔的陌生人,他将校草压在车窗上肆意侵犯,恶意的玩弄着校草的身体,临了还拍校草下照片,送了一句下次再约。

他们的关系就这样开始了。

每当他在学校被那群人哄笑欺辱,他就会将校草叫出来,发泄心中的怒火。大多是一场暴力的性爱,夹杂着言语的侮辱。
他们的关系在诡异中维持着平衡,却在某一天,被打破。

有人向校草表白了。
那女孩长的极漂亮,脸上画着淡妆,马尾扎的高高,缠绕着的红色丝带俏皮的随着女孩一举一动在黑色的发间跳跃旋转。
告白的阵仗弄的很大,所有人都觉得女孩和校草郎才女貌极其般配。

“果然完美的人就是要和完美的人在一起啊!”
“切,便宜女孩了!”
人们交头接耳,低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,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善意的笑容,似乎对他们在一起乐见其成。

但校草拒绝了。
校草将女孩拉到天台,郑重其事的对她鞠躬道歉。
“你不喜欢我了吗?”
女孩很疑惑,她的第六感告诉她,校草是喜欢她的。
校草看着女孩没有回答,只是长久的沉默。
校草是喜欢女孩的。
怎么会不喜欢呢?
每个青春期的少年都会喜欢上身边漂亮可爱的女孩,校草也只是那些普通少年中的一员。
但校草没办法回应女孩的爱意,校草觉得自己太脏了,那怕和女孩站在一起都是对女孩的玷污,同时,校草也不敢去想若是真的和女孩在一起,那些记录自己丑态的视频究竟会流向何处。

“对不起。”

这是校草唯一能给女孩的回答。
女孩眼角流下泪水,却还是那么俏皮可爱。她缓缓蹲下身抱住手臂将头埋在臂弯,哭泣着埋葬她还未开始却已夭折的初恋。
校草伸出手,想要安抚女孩。
一阵刺耳的铃声划破天空。
校草收回手,直径越过女孩离开了天台。

他家的灯是老式的黄灯,朦胧不清的光照在房间的每个角落,同样,也照亮了房间那张双人床。
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校草此刻双手被绑,身体被摆成屈辱的兽交姿势由身上的他,侵犯凌辱。

女孩的尸体被发现时,早已僵硬。苍白失了血色的脸,一半埋在肮脏的呕吐物里,另一半上覆盖着薄薄的新雪。乌黑的秀发因着女孩的死亡,失去了养分的供给,没了光泽,宛若枯草一般扒在地上,圈出一幅泼墨山水。
在这座小城市,杀人抛尸的如此明目张胆还是第一次。
警察很快对现场进行了细致的勘察。
女孩死的那晚恰好是秋与冬的分界。
前半夜的一场大雨冲淡了所有痕迹,后半夜的小雪又将一切掩埋。
但警察还是发现了证据。
那是一根不属于女孩的短发,隐藏在女孩口中。
短发的主人很快被找到,身份却让产于案件的警察感到棘手。

现任市长有个儿子,正在上高中,恰巧是女孩的同学,此前数次追求过女孩,都已失败告终。
大抵年轻人都火气极盛,不肯输了面子。
被女孩拒绝的校霸不止一次口出狂言要利用家里的权势让女孩屈从。
案子到了这一步,也算的水落石出。
但这份答案,市长不满意。
市长是个好市长。
平日为国为民很少归家,眼见儿子变成校霸也是无能为力。市长从未想过,他第一次动用手中的权势,竟是为了这等丑闻。

案子还是被压下来了。

警察局对外的说辞是女孩被一个疯子所杀,那疯子杀人时正在发病期,无法追究其法律责任,只能送往精神病院予以监管。

女孩的葬礼全班同学几乎都到了场。
只有两个人缺席。
一个是校霸,一个是校草。
不知情的人们以为两人是伤心过度,宽容的对他们的缺席给予了谅解。
实际上,校霸来了。
校草也来了。
校霸躲在无人注意的角落,默默守望着女孩那黑白的照片。校霸没有杀人,但一切证据都指向他,一遍遍的盘问后,他甚至也默认了女孩被他所杀。
没人会去选择相信校霸的话,毕竟他的确是能做的出这种事的人。
杀人犯。
这是校霸被判于的罪行。
那是一场寂静无声的审判。
法官是市长,陪审团是穿着警服的公安人员和校霸的母亲。
而校草来的太晚。
带着一身情事过后的伤痕,冒着飘扬的飞雪,穿着单薄的衬衫,一步一步,走到葬礼举行的地方。
校草想要去看女孩最后一眼,想看看女孩那张扬肆意的眉眼,想看看女孩嘴边常挂着的笑颜。
想再看看,那永远逝去不可追回的爱恋。
但校草的脚步却又不得不停下。
在他身后,站着一个人。
那人撑着黑伞,神情阴郁,肤色是常年不见光的苍白,几乎能看清根根纵横的血管。
那人拉着校草的手,扯着校草离开。
飘扬的大雪纷扬而下,很快,地上的脚步被遮盖。
一切又是最初的模样,天地间一片素白,纯洁而神圣。

新年来的匆匆,家家团聚,阖家欢乐。
校霸家却一片死寂迎来了真正的隆冬。
市长的竞争对手通过买通关系,知晓了市长滥用职权为校霸压下人命案一事,并以此为要挟,要求市长退位。
这是一道没有选择的选择题,答案一目了然不言而喻。

大年初一那天,校霸一家搬离了豪华的别墅,住进了低矮的老楼房。
万贯家财,滔天权势,都用来换了校霸一条命。

春节过后便是开学。
校霸如往常一样来到学院,只是这一次,没了前呼后拥的小跟班,迎接他的,只有冷言冷语,幸灾乐祸。

不知是从谁口中传出的。
校园里渐渐开始传播着一条留言。
很快,留言以星火燎原之势席卷了整个学校。
像是大雨前低压的乌云,蓄积着力量只等待最后一刻的爆发。
终于。
那天来了。
女孩的哥哥冲进校园将校霸拖到操场中央,大声质问他是否是他杀了女孩。
校霸保持了沉默。
周围一片哗然。
校霸的沉默为他判定了罪行。
这一次,法官是女孩的哥哥,陪审团是全校师生。
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为校霸说上一句话。
他是没有辩护律师的被告,自暴自弃的接受了法官的宣判。
校霸杀了女孩。
这就是事情的真相。

学校中的小丑又多了一个,满是粉笔灰的路人甲身旁多了个前任校霸。

杀害女孩的人不是校霸,这是只有校草知道的事实。
因为校草知道真正的犯人是谁。

那是一个同往常一样的日子。就如同之前那157天中一样。
校草在路人甲肆意发泄后,睁着眼睛看着那盏长久不灭的黄色吊灯,亦如前157天那样,期待着那盏灯突然坠落,将他也好,路人甲也好。或者干脆将他们两人一起,砸个脑浆迸裂。
但那台灯亦如之前那157天,安然无恙的挂在天花板上。
身边路人甲的呼吸声均匀响起,发了疯一样往校草耳朵里钻。
校草站起身,一瘸一拐的走向厨房,第33次拿起锋利的厨刀抵在手腕,却又第34次选择了放弃。
母亲明媚的笑脸,父亲慈祥的手掌,老师同学们的爱戴,还有答应邻家小豆丁的牛奶糖。
他总有那么多割不掉舍不得的牵绊,拧成一股股线,迫使他悬崖勒马,苟活于世,背着自我厌弃和如山的阴霾匍匐前行。
咣当——
厨刀掉落在地,校草弯腰捡起厨刀小心谨慎的放回原来的位置,却注意到了那与前33次的不同。

一条红色的丝带正缠绕在厨柜的最深处。

看着那红色丝带,校草心中升起了一个可怕的猜想。
他放轻呼吸,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张纸巾,颤抖的从厨柜伸出取出那条丝带,捧于掌心。

红色,是最明亮的颜色,跳跃如火,热情如阳,在幽暗的灯光下绚烂夺目。
丝带是女孩的。
校草看清丝带的第一眼便可确认。
他曾无数次借着书本的遮挡偷看女孩的一举一动,又
怎会不认得这条女孩最喜欢的发带。

那是校草第一次慌不择路不计后果的逃离那个监牢。
他不在意路人甲醒后是否会大发雷霆,变本加厉的想法折辱他,也不在意那些承载他屈辱的视频究竟会流向何处,他想做的,只有把事情的真相公开,慰籍女孩在天之灵,还校霸一个清白。
校草在寒风中狂奔,凌晨两点的夜晚只有两边飞速后退的路灯与他作伴,见证着这特别的一刻。
校草跑着跑着,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笑了起来。
他从未有一刻像这样开心,像这样肆意,像这样,真真切切的感受到,自己还活着。

他带着几分欢喜,带着几分雀跃,跑到警局,迎接他的,却是紧闭的大门和冰冷的路灯。

最初的喜悦和满腔热血在冷风中被吹凉,最后冻成一片冰粘糊糊的压在心上。
校草徘徊在大街上,双眼空洞的走向未知远方,而身体比大脑记忆更深,待他清醒过来时,已经回到了自己家中,躺回到了那方伴随他多年的木床上。
隔壁,独属于父亲的鼾声响起。
校草缩在被窝中身体蜷缩成一团,手中紧握着那条红发带无声哭泣。

阳光透过窗帘照在床上。
校草在漫长的梦境中惊醒,房门外传来做饭的香气和交谈声。他猛然起身,不顾整理身上的褶皱,胡乱套上外套打开房门向外冲去。
他的脚步在客厅停下。隔着三米的距离,校草看到路人甲正在厨房和他母亲交谈甚欢。他那一向感情内敛的母亲此时笑逐颜开,回头看到他时眼中带着嗔怨。
“你这孩子,昨天不说留宿同学家吗,怎么半夜吵架突然跑回来了,害得人家一大早就站在门口,担心你出事。”
声音落到校草耳边变得模糊,他只觉天旋地转,为什么,为什么路人甲会出现在这里。
突然一阵凉气自校草脚底升起。
校草此时才意识到,面前这个笑的腼腆端菜的少年,是个真真切切的杀人犯。
杀人犯能杀任何人,不仅限于女孩,也包括校草本身,还有校草的母亲,父亲。
他绝望了。
对这个世界,对自己身不由己的人生彻底绝望了。
他麻木着扯起笑容,走向母亲和路人甲,笑着参与他们的谈话,笑着对路人甲道歉,笑着带路人甲回到卧室。

那天晚上,女孩的红色丝带绑在了校草的手腕。他笑着接受着路人甲的惩罚。
泪水在他眼角滑落,恍惚中被人轻柔拭去。
隔壁睡着校草父母的房间里传来阵阵呼声。
这也许是一个平凡的夜晚。

那根红色丝带最终化为了灰烬,路人甲没说什么,只是在校草面前点燃了那条丝带。
校草知道,这是无言的警告。

转眼又是一年的冬季。
校园欺凌的花样却没随着时间的流逝有所改进,还是原来那几样。
路人甲和校霸被扒去外衣,穿着单薄的衬衫站在教学楼外的操场上,楼上走廊里,一圈人端着水向下泼洒,相互攀比着谁泼的多,谁泼的猛。
天上开始飘起雪花。
校霸仰头看向楼上形形色色的人,恍然间,他想起,自己也曾是其中的一员,叫嚣着以欺负人为兴趣,每天乐此不疲。
那时他欺负的人是谁来着?
校霸转头看向身旁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路人甲。
雪花落在路人甲的发间转瞬消失不见,冷风一吹,路人甲冻的瑟瑟发抖。
是他。
校霸全部想起来了。
当初每天娱乐校霸的小丑正是如今站在他身边的路人甲。
原因是什么呢?
校霸望着路人甲滴水的下巴,脑海里一道思绪闪过。他快速抓住那屡思绪,将它摊开来,回忆起了最初的最初。

“高一三班那个叫陆仁的,听说他爸因为他妈出轨在他面前把他妈给崩了,然后自己自杀了。”
“啧啧啧,那一家人都不正常,该不会是精神病吧。”
“啊,精神病遗传不啊。”
“当然遗传啊,你看他那副样子,整天死气沉沉,指不定那天发疯就像他爸那样开始杀人呢。”
“真可怕。这种人可要躲远点。”
“你看他,扔到人群里不想再看第二眼,整个一路人甲。哎!他叫什么名来着,陆仁,陆仁,这不正好一路人甲吗。”
“哈哈哈,路人甲,哈哈哈。”

冬日的雪越下越大。
校霸跪在路人甲面前,操场上因他的动作骤然安静,楼上泼水笑闹的人也都停下,好奇的看向操场中央的两人。
“对不起。”
校霸背对着指指点点的人群,在陆仁面前倔强的跪着。
额头磕在地上,融化了那处的积雪。
“对不起。”
校草重复着这句话,一遍一遍的向陆仁磕头道歉。

“陆仁同学,对不起。”

陆仁笑了,嘴角扬起一个弧度,转瞬又恢复成往日那幅面瘫样。
他没有说原谅,也没有说不原谅。
他只是第一次抬起头,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楼上人的表情,看着他们或是诧异或是不安或是懊悔的脸。
心中无喜无悲。

长久盘踞在安阳高中的校园欺凌现象一夜之间消失无踪。
校霸,陆仁。
他们成了这间校园中最普通的一员。

临开春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。
校草死了。
表彰大会开的热火朝天。新任市长挺着大腹便便的啤酒肚亲自上台演讲。

“我很荣幸,在我们市有这样一位叫江浣的少年,为了拯救他人的性命挺身而出,在车轮下挽救了一个年轻的生命。。。。。。。。”

被救的孩子懵懵懂懂在大人的带领下听着演讲。
江浣的父母坐在最前排,接受着众人的安慰。
陆仁站在人群外,茫然的看着身旁的同学来来往往,一个一个排着队为江浣送上鲜花。

“还有谁没献花?”
“还有谁没献花?”
“还有陆仁!”

陆仁无措的捏着旁人塞进手中的鲜花,被推攘着走向前台。
江浣。
是校草的名字。
黑白照片里的他,笑的明朗,眼神清澈没有一丝阴霾。
他就是这样的人,生前校园男神,老师宠儿,同学中的佼佼者。死后,他也光荣依旧,带着众人的感激与遗憾安然入土。
江浣这个名字,始终清清白白,没落得一点污浊。

陆仁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到家中的。再回神时,他已经站在了厨房,手上拿着的正是江浣无数次拿起又放下的厨刀。
江浣死了。
直到这时陆仁才不得不接受这一现实。
他曾以为他们还有很多时间,多到他还有漫长的岁月去赎罪,去乞求江浣的原谅。
但现实是江浣死了。
他们阴阳相隔,生死相断,没有以后。
活人又怎能去乞求死人的原谅呢。
曾经,陆仁痛恨那些欺辱他的人,而如今,他也变成那样的人。其实他和那些人本就无差,一样的卑劣,一样的令人做恶。

第35次,那把厨刀没有被放下。它轻轻的搭在陆仁手腕,划破皮肤,引出鲜血。

在陆仁倒下那一瞬间,面前黄色的灯光在他眼中扭曲旋转。


那是个极好的天,陆仁由着校霸等人戏耍完毕后踉跄着走出校园,在拐角处,他看到了那个少年。

少年正温柔的从墙上抱下瑟瑟发抖的小猫。

那一刻,阳光照在少年身上,宛若神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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